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華是我同村一個山溝里的老鄉，而且我們小學和初中同過學。初中畢業后，老同學一直在廣東沿海那邊的縫紉廠做工，最近幾年整個服裝行業不太景氣，特別是毫無技術含量的制衣工人很受傷。原來我跟華聯繫的少，加他為微信好友剛好兩年吧，在微信朋友圈裡華是一個活躍分子，好像很有人緣的樣子，也十分關心家鄉建設，便先後拉他進了兩個老鄉群，可他性格不合群又有些憤世嫉俗，便怏怏不樂接連退出了朋友圈和微信群。

讓人心生同情的是，因為農家子弟和家庭貧寒的緣故，華身邊缺少一個同舟共濟的紅顏知己，至今沒有家室又無力改變現實，老鄉背地都叫他「鑽石王老五」。生於60年代和70年代的人非常重感情，華更是忘不了自己那段難忘的初戀，愛情的忠心又使華放不下過往，雖然快奔50歲的大男人仍是單身一個人，鬱鬱寡歡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事事、處處變得格外敏感，婆婆媽媽以至於有些歇斯底里。華竹筒倒豆子般向我講述著曾經的愛戀，限入痛苦回憶中不能自拔，我除了安慰還是安慰。幾十年過去了，華內心的傷口至今無法逾合，所以在群里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他，藏著掖著不光頭像如此，昵稱也是一個女孩的名字叫「伊伊」，小鳥依人讓人浮想聯翩。華在群里老夫聊發少年狂，難免會引起不少騷動和漣漪.，就顯得不正經和有些滑稽了。

因為老鄉在微信群里追問「伊伊」是誰，華給我掏過知心話要我替他保守秘密，我也一直遵囑保守著我們之間的承諾，唯恐有人揭開他內心的傷疤，給他傷口上撒鹽。我欣賞華正是他的認真和執著，放不下過往，雖說是缺點卻是不同常人的優點。華的記憶力特別好，老家有幾個山頭長了幾棵樹都記得一清二楚，群里的老鄉和同學他全猜得出名字，連發少的綽號也能叫個八九不離十。可我不一樣，除了有健忘症的老毛病外，而且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將同學們幾乎忘得一乾二淨，心智不全的我卻因此少了很多無謂的煩惱。

但有一點毫無疑問，我的失敗人生與華極其相似，無高學歷無高收入，跟那些成功人士談話有點心虛氣短。他痴惡如仇愛打抱不平，熱衷於對時局發表評論和演說，象一個婦道人家喋喋不休，口若懸河常引來冷潮熱諷。華在老鄉群里很自卑，常常覺得抬不起頭，而他又格外敏感，稍有風吹草動以為別人在攻擊他，一些口角和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后，華顯得孤立無援，帶著一顆破碎受傷的心，終於憤憤然退去了群。

我跟華兩個大男人，貌合神離話不投機半句多，這就好象陰陽相剋水火不容，我們的交流和溝通有時進入了死胡同。自卑且敏感的華沒有一個男子漢的胸懷和氣量，幼年時跟同學打了幾次架拌了幾次嘴，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都惦記在心裡，斤斤計較耿耿於懷，事隔多年他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我提醒過他勸阻過他，不要老是用過去的眼光看人，何況都是小孩子玩過家家打打鬧鬧的遊戲，應該是成長中的快樂和幸福。

我不知道華是什麼時候將我拉黑的，他微信發了好多條信息要給我聊的事兒挺多，有關老家修路和扶貧幫困、美麗鄉村建設等等，儘管還有一些烏托邦的建議和規劃不能實現，遊子那份濃濃的思鄉之情將我們的友誼拉得越來越近。不料，那幾天我日夜加班，正在趕做幾份重要資料，待我好不容易抽個空給他回話，微信卻提示我不是他的好友，當時我就蒙了傻了。這已經是我第三次被他拉黑了，華前兩次退群將我拉黑后我重新加他的好友，但這一次我有自知之明，潛水時看見華在群里給一個女同學聊天說：他一腔真誠對待朋友，卻沒有人真心對待過他尊重過他，他最惱火的是朋友不回他的微信。

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由於我自己的粗心怠慢了華以至傷了他的自尊，但事已至此知道再也回不到從前，徹底挽不回我們的真誠友誼了。目前我僅僅知道華跟我在一個同學群里，群里有一些冷清，半夜常聽見他孤獨地哼唱著歌曲，沒有伴奏的音樂傷感得讓人淚下，我不想華如此消沉、頹唐下去，希望他走出感情的陰影，但我們倆人已然形同陌路，他的拉黑將我們的友誼隔離成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物質的年代，我只想說，你我都感受了世態炎涼冷如霜，人情淡薄薄如紙。但也不要滿懷熱情把別人想的太好，也不要心存芥蒂把別人想的太壞，其實大家都是凡人，哪能沒有錯誤但交友要平和，要慎重，要仔細。友情是宇宙中的星星，多一顆則夜空欣慰且光亮，少一顆則夜空遺憾卻同樣浩瀚。短期交往看臉蛋，長期交往看脾氣，一生交往看人品。時光會教你看清每一張臉。其實，朋友不需要刻意去結交，最終走到一起的，一定是有緣相聚的。朋友，沒有必要強求，意氣相投就真心相處，看不慣我的你想走就走；道不同不相為謀，志不同不相為友。

正如歌詞里所唱道：十年修得柯景騰，百年修得王小賤，千年修得李大仁，萬年修得陸勵成，億年修得何以琛，兆年修得殺阡陌，京年修得單春秋！愛情如此友情亦如此，其基礎是雙方互相理解和體諒。人在江湖飄，身不由己心也不由己。別讓仇恨的火焰，染紅你的雙眼；別讓自卑的野草，長滿你的心田，你就是你，飛揚在不一樣的春光里。

我不擅言談，少言寡語的我對人缺少熱情過分冷淡，友誼的小船難免說翻就翻。我們的友誼結束了，與華雖然分手已有些時日，但我仍然要祝福他也祝福自己：朋友，人生的路上，彼此珍重！

作者：劉先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