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打不贏怎麼辦?

王恭的失敗讓朝廷發現勝利原來可以這麼容易。現在他們就只剩下殷仲堪那幾個湊熱鬧的人了。

殷仲堪這一次出兵之所以十分積極,就是因為王恭第一次成功得太容易,讓他覺得朝廷軟弱無能,可以撈一把。可是沒想到剛起兵沒多久,主角王恭就被殺了。而因為缺乏溝通,內部聯繫中斷,殷仲堪幾個還不知道王恭已經人間蒸發了。

桓玄、楊佺期兩人一路,帶著大軍進發到江州腹地湓口(今天江西九江)。大家應該不會忘了,江州刺史就是司馬道子剛安排的王愉。王愉看到有官做當然很開心,但是上任了才發現,江州這地方,是防守建康上游的關鍵,荊州大軍一來,第一站就是這裡。

屁股都沒坐熱的王愉還沒嘚瑟幾天,馬上發現敵軍還有三十秒到達戰場,當時嚇得夠嗆,馬上就逃了,連夜趕往臨川(今天江西撫州)。結果被桓玄派出一支偏軍趕上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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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了王愉,按理說要把他祭天了,給開戰來個開門紅。王愉也想著自己要完了,一臉生無可戀的就在等著被放血。

很快,桓玄的軍隊開始了忙碌,架起了一個大祭壇,旌旗招展,十分熱鬧。

這下王愉真的是心都涼了,沒了,徹底沒了,來生再見。

等到天亮后,軍中鑼鼓喧天,祭壇也都鋪設一新。桓玄穿著華麗的服裝,將士們也是一身戎裝,意氣風發。王愉等來了士兵,自己很配合著就伸出雙手等著被綁了。結果士兵卻帶來了新的服裝,給王愉給換了。殺人還給套新衣服,這麼奇怪?但王愉也沒多想,就配合換上了。

等到一出去,王愉就被一臉笑容迎上來的桓玄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說話,桓玄就握著王愉的手說:請王刺史主持祭祀。

這一句話讓王愉糊裡糊塗的,我主持?上去宣布殺自己?這不是逗我嗎?剛想破口大罵,桓玄就轉身大聲宣告:今天,我將與王刺史結盟!特意請王刺史來主持結盟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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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神奇的轉折!王愉到現在才把涼掉的心暖了回來,蒼白的臉也恢復了點血色。最後在微微顫抖的雙手下完成了這次心情過山車的祭祀(後來桓玄起兵篡位,還讓王愉做了尚書僕射,封前將軍。最後王愉被劉裕殺害)。

雖然王恭死了,但是桓玄起兵佔據了江州,還和江州刺史王愉結盟了,誰勝誰負還很難定奪。

桓玄那邊暫時得利,另一個名人庾楷,就不好了。

庾楷是豫州刺史,因為自己的土地被奪走,所以一怒之下起兵。他跟王恭相距最近,看到王恭出發,他也就跟著打了。

結果沒想到第一戰,自己的手下段方就在慈湖(今天馬鞍山)被司馬尚之KO掉了。庾楷想法很好,慈湖這個地方離著建康非常近,如果庾楷打贏,那麼桓玄他們就會一把推進到慈湖,建康被攻破將指日可待。

可惜庾楷技術不行,首戰告敗。司馬尚之趁勝追擊,直接就衝到了庾楷面前,一通王八拳對著庾楷就是揍,把庾楷打得那叫一個慘,最後潰不成軍。沒有辦法的他只能拋棄老巢去投奔桓玄。庾楷這一路大軍被消滅。

這樣就真的只剩下桓玄、楊佺期和殷仲堪這三人的荊州大軍了。朝廷獲勝的希望大大增加。

但是荊州對建康的優勢還是有的,桓玄也沒有擔心,收了庾楷后,帶著整合的部隊就繼續進發。在白石一戰大敗朝廷大軍,穩住了軍心。接著進發到石頭(今天安徽安慶),勢如破竹。而殷仲堪也一路前進,進發至蕪湖。這一下就把逆風局直接扳了回來,還威逼到建康。

這下輪到司馬家族的人驚慌了。司馬元顯馬上下令大軍回防京師(劉牢之帶著北府兵來了),做好抵抗。

司馬道子自從王恭起兵后就把兵權交給了兒子司馬元顯,自己整天泡吧喝酒,每天喝得天昏地暗不省人事,就差把司馬元顯叫成爸爸。現在突然聽到桓玄、殷仲堪已經打到蕪湖了。嚇得馬上跳了起來,大聲說要守衛京城。

老大發布命令了,那就趕緊行動吧,朝廷的大軍也跟著火速行動開來。但因為集結太快,加上司馬道子自己的確對戰爭不在行。就在安排布防的時候,軍中一匹馬突然受驚,在軍中亂走,竟然把許多士兵給擠到江水中溺死了(還有這種操作?)。還好這時敵軍尚未到達,不然難免一場失敗了。

桓玄和殷仲堪氣勢如虹逼到蕪湖一帶,卻突然得知王恭已經在地球上消失了,而劉牢之正帶著北府兵入援京師。這一下把桓玄和殷仲堪兩個嚇得夠嗆,為了不被切斷後路,他們把軍隊撤退到了蔡洲(今天江西江寧縣),暫時和朝廷形成了對峙。

兵貴神速,對於造反的桓玄等人更是,如果拖得越久,兵心就會越發思變。到時候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會是問題。

看到桓玄等人退兵了。桓玄的堂兄桓修趁機向司馬道子建議(想不明白為啥司馬道子能夠讓桓修還這麼鎮定呆在朝廷,就不怕他和他堂哥一起密謀的)說:西方的軍隊可以用勸說使之瓦解。如果用重金許諾楊佺期等人,他們就會跟劉牢之那樣倒戈,到時我們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搞定殷仲堪,還可以拉攏兩名名將,那是一石二鳥啊。

司馬道子一邊喝著酒一邊聽著桓修的建議,當時就拍板決定,利誘桓玄楊佺期,故技重施。

這是一個十分完美的建議,殷仲堪看來是在劫難逃了。本來最好的計策是密謀,要悄悄地,打槍的不要。結果朝廷不知怎麼,卻光明正大的派出使者,而選擇的使者還是殷仲堪的叔父殷茂(這名字有點怪,很容易走音),真是十分高調。

這樣就尷尬了,當殷茂在軍中大聲宣讀詔書的時候,秘密就泄露出去了(不泄露都難)。此時殷仲堪的弟弟正好在楊佺期軍中當司馬,聽到自己的叔父殷茂來了,一開始還挺開心的,想著叔父大老遠的來幹嘛?正想著迎接,就聽到叔父開始念詔書。越聽越不對,臉色當時就變了,於是他連夜奔走,把消息告訴了正在踱步睡不著的哥哥殷仲堪。

殷仲堪認真聽了弟弟的彙報:司馬道子允諾,任命桓玄為江州刺史,楊佺期升任雍州刺史,貶謫殷仲堪為廣州刺史(大家可能會問:那荊州刺史給誰啊?當然少不了,荊州刺史給的人就是桓修,獻策的人怎能少)。

這一下殷仲堪怒了,全都是升職加薪,就我被貶,什麼意思嘛?這不是明顯坑我。當即就拍桌子罵娘宣布不服從任命,抵抗到底。還專門給桓玄和楊佺期下命令,現在你們是我的下屬,全給我聽命,即刻進攻,不得拖延。

桓玄和楊佺期才不會這麼傻呢,這邊朝廷的詔書都下了,還聽你,誰死都不一定呢!所以桓玄等人按兵不動,意思很明顯,就是不想跟你混了。

殷仲堪一看形勢不妙,自己在蕪湖可能會遭受兩面夾擊(石城在蕪湖的西面,建康在蕪湖的東面),於是馬上決定,撤回老巢,伺機而動。

殷仲堪說干就干,桓玄等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回去荊州地盤了,成功躲過一劫。

但如果殷仲堪回去后就開始洋洋得意,那也可以宣布自己真的完了,現在最不應該的就是等,而要主動出擊。殷仲堪明白,桓玄等人按兵不動雖然抗命了,但沒來追擊自己也說明,他們還在猶豫。雖然他們得到朝廷的任命,但是現在朝廷的信譽可想而知,誰還真信呢?殷仲堪抓住了這一點,馬上對桓玄和楊佺期下了一道命令:如果不各自散歸州郡,大軍到江陵,當殺掉所有存活的人。

意思很明顯,我的大軍到了荊州,你們還不散夥聽話,我就把你們全部都殺光。

命令一出,著實嚇壞了桓玄和楊佺期。雖然他們還在發著朝廷給他們的空頭支票夢,但是殷仲堪的軍隊也不是開玩笑的,而且自己手下的軍隊也都是人家分出來的,說不好大夥就嘩變了。

果然,就在桓玄等人憂慮的時候,殷仲堪的部下劉系就連夜帶著二千人離開,果斷拋棄了楊佺期,回到了殷仲堪的懷抱。

這一叛逃殺傷力可謂真的巨大,楊佺期的軍隊當時就開始躁動起來,人心思變。桓玄一看,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還是先別做白日夢先了,穩住才行。當即宣布撤軍,回荊州。楊佺期這邊就更不用說了,一溜煙也跟著回去了。

殷仲堪一個被貶謫的官員竟然還能秀出這樣的操作,的確是夠膽量。看到桓玄幾個跟著回來,殷仲堪就在尋陽(今天湖北黃岡)一帶選擇跟他們結盟。

雖然用了很大的口氣(可能一輩子也沒刷牙,口氣可想而知)讓桓玄等人回來了,但殷仲堪對自己被貶謫的事依舊是有憂慮,所以就決定做一個新的勢力安排,宣布推舉桓玄做新的領主,繼續反抗朝廷。

桓玄雖然對殷仲堪不太感冒,但畢竟人家還有荊州的實力,於是就不情不願地答應做盟主。三個人在各種內在不滿下達成了表面一致,做了表面朋友,共同對抗朝廷。殷仲堪為了讓聯盟穩固,還和楊佺期交換了兒子做人質。

新的同盟出現,當然要一個新口號,於是他們喊出了:為王恭伸冤,誅殺劉牢之和司馬尚之等。給國家人民一個交代。

這一下司馬道子就炸了,自己的故技重施成功了一半竟然被絕地翻盤,實在是可惡,現在他們三人雖然內心矛盾重重,各自不滿,但是表面敵人(司馬道子自己)還是很明顯的,一時還很難拆散,加上荊州的實力一向十分難以捉摸,如果貿然開戰,建康這個下游位置並不佔有優勢。

經過這一系列的反反覆復變化后,司馬道子終於沒轍了。打吧,勝算不大,不打吧,拖著也不能。那就只有一條路了,那就是——講和。

不久,晉安帝(司馬道子假借)給殷仲堪發了一封詔書:近來因為將軍盲目依附王恭,使朝廷憂心如焚。現在既往之事,不宜掛懷,因此請將軍班師退兵,順從朝廷旨意。改任官職,只是權宜之策。將軍之大義,實感朕心,現在恢復將軍原職,安撫所部,解甲休兵,則內外安寧。

意思也很明白,之前我看你被壞人忽悠了,很著急,於是借著打壓你的策略讓你清醒過來。現在我看你已經清醒了過來,就把你的官職一切都歸還給你,大家就當啥都沒發生,一起享受太平日子。

這一個詔書可以說是最好的選擇了。對大家來說都是一個可以接受的局面,朝廷不失名聲,殷仲堪等人也好下台,保住實力。所以內部矛盾重重的殷仲堪幾個,一聽到詔書就接受了。一場大的內亂也用這樣的方式宣布結束。

內亂之後,東晉末年的大混亂跟著就到來了,這個就是著名的五斗米道的起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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