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宣言」

文/趙憲宇

我宣布，我吃素了，這個決定是自然而來的。沒有宗教的信仰，沒有醫生的強制，也沒有教育的由頭。

凡是都有個源頭原委，尤其是做教育的人，喜歡歸納總結，喜歡理長論短。各種吃素的問題不一而足，撲面而來，實際上真的是沒有儀式，沒有抬頭，也沒有另起一行，就是背向著那曾經習慣了的魚鱉蝦蟹雞鴨豬狗，真正地離開了。

順其自然，水到渠成，算不算是教育追求的一種境界呢。

本來不抽煙，后又不喝酒，再后也不喝茶，順勢而下，就是不吃肉了。鋪墊得不露痕迹，開始得天衣無縫。堅持不吃葷，不是時尚，也不是攀附一些名人的素食主義。實際上，我是先吃素，然後才知道有那麼多人吃素，又有那麼多名人吃素。有人生來時尚，有人追求時尚，有人是被迫時尚，我是不小心誤入了時尚。

素食，首先是一個話題，吃肉是常態，不吃就是個例。每到吃飯，特別是遇到不同的人，都需要說明。雖恐怕成為話題，但註定就是一個話題。吃飯的時候總感到為難，甚至害羞。人家大快朵頤，自己卻目瞪口呆。別說在外面吃飯，就是在家裡，母親心疼，妻子也寬容，總是說吃點肉不過分。但就是在親人面前的堅持，才有可能是真正的堅持。

吃素還是一種體驗。感受沒有肉的食譜里，是什麼味覺。有人問，不吃肉，想不想。當年曾經吃過，當下不吃了，肯定會有懷想。即使不戀味道，至少也會留戀過去，留戀情景。所以，有點想吃肉，不是因為肉的原因，而是人們懷舊的情愫。再說，每次餓了要吃飯，拿上什麼食品，都會有食慾的。這個時候想吃肉的話，不是肉慾，而是食慾。

也不是一般理解的為了表現什麼意志力，如果想呈現剛強，不殺生不吃肉，反而倒沒有血性。再說了，培育打死也不說的精神，有很多渠道，只要不對川菜廚子用辣椒水，不對柔術高手用老虎凳，可以說生活的工具箱里應該是隨手拈來。聯想一下，我們要培養意志力，還真不一定要徒步旅行、雪地裸走的。

有人問，素食會有什麼身心異常。戒肉應該說多少可能會附帶出些必然結果，但戒肉的人沒有影響「相對論」，沒有失去「進化論」，沒有淹沒《理想國》，沒有消失《愛彌兒》。還會有人想，都不吃肉了，就不得了啦。養豬的打魚的牧羊的屠狗的可還怎麼活啊。還有人會想，都吃素了，飲食文化、吃肉技藝不就慢慢退化，甚至消亡了嗎。其實，這真是怨天尤人，杞人憂天。不要說是一種追求，就是一個政策，一部法律，規定下去，仍然有人違背的。即使是嚴苛的宗教信仰，也不會杜絕「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法外解釋的。

沒吃或者不能吃素，也別勉強，吃了或者不再回頭的，也別搞得富麗堂皇的。如果是搞德育的專家千萬別去找一些陪襯的理由，比如珍惜動物，保健身體，提倡環保，追求高雅，等等。實際上哪有那麼多立意，吃與不吃，就是個人愛好。所有的行為哪怕是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都能聯繫到高大上全的道理，這是上綱上線，這是主題先行，這是意識形態作怪。如果這樣推理，很多事情就很荒唐，吃蘿蔔是什麼追求，吃芹菜又是什麼理想。吃驢肉是為了什麼願景，而吃蝦米又是怎樣的情懷。至於吃土豆燒牛肉代表什麼主義，吃豬肉燉粉條又展示什麼階層，那真是體現了民以食為天的大道了。

孔子說因為聽了《韶樂》，從而就不吃肉了，托爾斯泰說吃素象徵了人類對完美道德的渴望，愛默生認為即使屠宰場隱密地藏在幾百裡外的地方，你只要吃了肉就等於是共犯的行為，班傑明·富蘭克林也認為吃肉正是一種沒有正當理由的謀殺行為。他們是名人，他們的理由即使再有道理，也不適用於一般人，尤其是受教育者。如果我們一般人一味跟著名人，那推理下來也很可怕，也很難屈從。自詡為太陽後來變成瘋子的尼采吃素，終身不娶以畫為生的達芬奇也吃素。好像很多事情，原因和結果很難有邏輯關係，尤其是我們推理不當的時候。

此為宣言！如果硬扯到教育問題，那就是很多教育的現象，我們的歸因也都是荒唐、滑稽和諷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