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花一毛錢 打敗大財團

不蓋飯店賣住宿、沒有車隊賣載客,協力共享社群,正在改變資本主義,催生新形態社會。 過去只有掌握大量資本的人才能做的事,現在人人都能做到。

1946年成立的洲際酒店集團在辛苦經營六十幾年,砸下天文數字的資金蓋飯店、併購,累積客房總數近七十萬間后,成為全球最大連鎖飯店集團。

2008年在美國舊金山成立的「房間共享」中介平台Airbnb,卻不花一毛錢蓋飯店,在短短六年間,全球房間總數就突破一百萬間。

洲際酒店集團是資本主義下,靠大資本投入、提高效率和生產力,追求市場佔有率和投資回報的企業組織。

它可能作夢也想不到,運用物聯網、移動網路,將有閑置房間的屋主和旅客串聯起來,追求共享與社群無限擴大的Airbnb模式,有一天會給它代表的傳統飯店業帶來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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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Airbnb這種網路社群、共享的經營模式,不僅是給各行各業帶來衝擊的新商業模式,未來也很有可能從根本改變以資本主義利伯維爾場為核心的當代經濟與社會運作方式。

美國華頓商學院講師、經濟社會理論家裡夫金(Jeremy Rifkin)的暢銷書《物聯網革命:共享經濟與零邊際成本社會的崛起》(The Zero Marginal Society)中,將類似Airbnb、以社群共享平台為核心的經濟活動,稱作"力共享社群"(Collaborative Commons,或譯"協力共享聯盟")。

未來經濟:不在乎你是否擁有

里夫金解釋,在資本主義利伯維爾場中的企業,會不斷通過發展新科技,提高生產力,降低邊際成本(marginal cost,意指不包括固定成本、生產新產品或服務的成本)及產品與服務的價格,爭取消費者青睞,擴大市場佔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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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科技進步,邊際成本降低速度會愈來愈快,過去二十年來,個人電腦、手機等信息通訊產品價格的快速降低,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但多數企業可能完全沒預料到:有這麼一天,創新科技、尤其是物聯網,讓邊際成本可以幾乎降到零,產品與服務幾乎免費,無限供給,不再受到傳統交易市場限制。

這個改變,最早發生在1990代中期,網路普及讓新聞、音樂、出版品,幾乎可以免費取得。

到了二十一世紀的今天,我們打開電腦與手機,可以隨時隨地利用免費應用程序,幾乎零成本,撰寫自己的新聞、製作自己的音樂與影片,並利用社群媒體,分享出去。

我們也可用3D印表機,製造自己的產品;全球大約六百多萬學生,註冊「大規模開放式線上教學課程」(MOOC),免費獲得美國長春藤名校教師的課程。

換句話說,過去只有掌握資本的企業有能力做的事,現在人人可做,大家都成了Prosumers(產消者,意即生產者producers與消費者consumers的結合)。

物聯網、大數據、雲端運算,將所有人、機器、天然資源、生產線、物流網路、電網、消費行為等,現代經濟生活的方方面面,通過感測器、軟體和網路,串聯在眾多平台上,產消者可以極低價格,甚至免費運用這些資源,更加快了改變的速度。

Airbnb、Uber、ZipCar等無數個共享經濟平台,就因此在全球各地湧現。 這些平台,就是里夫金所說的協力共享社群。

《經濟學人》形容,它們不需要擴大規模,就可以做全球市場,也不需要投資大量設備,因為隨手可得便宜、甚至免費的資源。 需要資金,就到眾籌網站籌錢。

當協力共享社群愈來愈多、涵蓋行業愈來愈廣,當今資本主義經濟與社會運作方式,就愈有可能被取代。 「現在輪廓還不是很清晰……,但它的確在興起,到了2050年,它很可能就是決定你我生活的主要力量,」里夫金預測。

分享將取代交易

協力共享社群和資本主義的企業組織最大的不同是,後者追求獨佔、甚至壟斷利潤,強調所有權、財產權。 前者則是要提倡開放式創新、透明,追求社群、共享,只要使用權,不一定要所有權。

目前在許多行業,已經可以看到傳統資本主義和協力共享社群同時存在,它們有時合作無間,有時激烈競爭,有時可以互相為對方創造新價值,互利共贏,有時卻會給對方帶來顛覆性的破壞。

里夫金認為,協力共享社群帶來最主要的衝擊,在於資本主義市場的「交易價格」,正在慢慢被協力共享社群的「分享價值」取代。

以Airbnb為例,屋主幾乎不需要成本,就可加入Airbnb當起民宿老闆,Airbnb也不需要花錢蓋飯店,就可以提供住宿服務,屋主與Airbnb「共享」房客付的租金,也因為營運成本超低,可以提供旅客比傳統飯店便宜的價格,完全不同於傳統飯店旅館業,業者與旅客的單向交易模式。

2012到2013年,造訪紐約的旅客中,有41.6萬人選擇使用Airbnb和Couchsurfing等房間共享平台找到住宿處,這讓紐約飯店旅館業,損失了一百萬個晚上的住宿生意。

在歐美已經非常盛行的汽車共享服務(car sharing),每輛共享汽車,可以取代大約十五輛自用車。

「假如消費者開始減少10%的購買行為,增加10%的共享行為,這一來一回對傳統企業獲利將帶來致命的影響,」《哈佛商業評論》專欄作家哈克(Umair Haque)在他的著作《新資本主義宣言》(The New Capitalist Manifesto)寫到,「許多行業都必須改變自己,否則就會陷入過去的流沙當中。」

降低資本主義的消耗與浪費

對傳統企業不利,但對地球環境,卻可能是個好消息。

協力共享社群通過物聯網將許多閑置資源串聯起來,進行活化,等於不需要再製造更多新產品,就可以提供更多服務。 Uber不用買車就可以提供載客服務,Airbnb不用蓋飯店就可以提供住宿服務。

這表示,我們人類不再需要消耗愈來愈多地球資源、製造愈來愈多廢棄物,就可以提供愈來愈多產品和服務。

「以協力共享社群、共享價值為核心的社會,會比資本主義利伯維爾場,強調競爭、市佔率的系統,更容易達到永續發展,」里夫金認為。

更重要的是,不少人相信,共享經濟將有助於改善最近幾年資本主義最被詬病的貧富差距問題。

十九、二十世紀,因為科技的限制,要成為生產者,前提是必須先擁有大量的資本。

況且,推動資本主義經濟社會運作最重要的三項支柱科技──通訊、能源和物流,也非常昂貴,如電話電報、發電、鐵路、汽車,都需要成立資本雄厚的企業組織,才能運作。

由於資本家、企業主與高階主管牢牢掌握了所有資源,導致全球經濟的資源與權力,集中在少數人手中,造成貧富差距愈拉愈大。

而且,資本主義本質上獨厚創新發明者的利益,而有能力創新發明者,是極少數一群人。

財富集中最極端的例子,就是在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壟斷美國超過八成石油市場的標準石油公司。

但科技的進步,讓通訊、能源與物流三項科技愈來愈便宜,打破了企業對經濟資源和權力的壟斷,讓普羅大眾也能以極低的成本,成為生產者。

尤其是能源,直到今天,這個行業仍然是大資本遊戲,許多國家甚至由政府直接經營。

但在德國,一家綠色能源公司Licht-blick,開發了一套利用太陽能和風電的家庭迷你發電系統,未來家家戶戶都可以自己發電。 剩餘電力,通過物聯網、智能電網,分享給社區其他住戶,或賣給電力公司。

在歐美,已有許多運用物聯網、新材料、眾籌網站成立的新創能源企業,開發各式各樣價格低廉的家用迷你太陽能或風力發電機。

強化經濟民主減少貧富差距

成本低之外,協力共享社群的共享本質,也可以讓利潤更平均地分配給平台上的所有成員。

「這可能有助於在二十一世紀後半,減少極端資本主義造成的貧富差距,強化全球經濟民主化,」里夫金預測。

儘管如此,《經濟學人》認為,資本主義下的傳統企業不會完全被取代,尤其是石油天然氣這類資本密集產業。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資本主義不再是主宰我們經濟生活與社會的唯一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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