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苜蓿菜

三月將殘,杏花落紅已盡,梨花正艷,這時候,苜蓿芽冒出地有一寸來長,正是吃苜蓿菜的恰好時節。時令要是過了清明,苜蓿已長成半尺來長,隨風婀娜,與盤中美味就無關了。

每年三月初,我的老家通渭的農村都要吃苜蓿菜。如果苜蓿地正好在陽面,陰坡的苜蓿還在沉睡時,陽坡的苜蓿已經開始抽芽吐葉了,勤勞的或者嘴饞的人家就迫不及待的去采掐苜蓿。

提上竹籃,帶一把小鐮刀,在春天裡結伴奔向苜蓿地。吃苜蓿的季節,只要看見誰家的苜蓿地長出了新芽,不用和主人打招呼,儘管去采掐。這在家鄉似乎已經約定成俗。采掐苜蓿要格外仔細,撿個高體豐者采掐,還要躲開與苜蓿一色的雜草,因此,采掐苜蓿的通常是年輕的小媳婦和未出閣的姑娘們。

忙上一個上午,就會掐到滿滿一籃子苜蓿,提回家,倒到簸箕裡面,撿去雜草和碎葉,再用清水淘洗兩三遍,然後放入開水鍋中焯水。如果是炒菜吃,苜蓿焯到七八分熟即可,要是吃冷盤,就要多煮一會,直到煮熟為止。焯水后,用漏勺把苜蓿撈到涼水盆中,用手捏干水,捏成饅頭大小的團。這時候,母親們通常讓孩子用碗裝上兩三個送給自己要好的鄰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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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做苜蓿菜,我和父親都要急不可待的先吃一盤涼拌苜蓿。把捏干水的團用筷子挑開,倒上一勺熱鍋里熗過的胡麻油,再撒一小許花椒和鹽,就可以大口饕餮了。除了涼拌苜蓿菜,記憶中母親做的最好吃的苜蓿菜有三道:一道是用臘肉、土豆條和苜蓿一起炒。這道菜母親並不常做,如果這一天正好我的那個舅舅來了,母親肯定要做臘肉苜蓿菜,吃這道苜蓿菜的感覺宛如過大年,整個身心都蕩漾著歡喜;另一道是用粉條、豬血面和苜蓿一起炒。先是將粉條和豬血面焯水,鍋熱后倒入胡麻油,放上蔥姜蒜沫,再將這三樣和到一起倒入鍋中,大火翻炒幾下就可以出鍋了。如果母親高興,也會放一點臘肉進去,這樣,這道苜蓿菜的色香味和價值就可以和第一道苜蓿菜媲美了;第三道苜蓿菜最為簡單,做酸飯(甘肅定西地區做的雜糧飯,用酸菜、土豆和雜糧麵條一鍋煮的湯飯)時,母親在湯里少放些酸菜,再放些許的苜蓿即可。吃這道苜蓿菜的時候,我通常都要向母親抗議,認為她浪費了苜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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苜蓿菜於我是一道時令美味,於祖父和父親輩卻是難得的救命糧。吃酸飯苜蓿菜的時候,一旦我要提出抗議,父親就會慢悠悠地說:「這麼好的苜蓿菜,你還挑三揀四。六零年那會,我就和你這麼大,三四月份,青黃不接,苜蓿一長出芽,我們小孩子都偷偷跑到地里掐著吃,直吃的兩嘴角溜黃水。要不是救命的苜蓿,那會有現在的幸福生活!」

文/土豆記者

作者微介:土豆記者,本名張煜,從事媒體工作逾10年,關注馬鈴薯產業多年。現為《中國食品報·馬鈴薯產業》版執行主編、「薯界風雲」專欄作者、中國澱粉工業協會馬鈴薯澱粉專委會副秘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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