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本:替身·海上1931（七）

文/劉宏宇

【作者簡介】劉宏宇，常用筆名毛穎、荊泓。實力派小說家、資深編劇、北京作協會員，「夏衍杯優秀電影劇本」獲獎者。著有《管得著嗎你》《紅月亮》《武王伐紂》《深水爆破》等多部長篇小說。主筆、主創多部影視劇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諜戰劇）、《危機迷霧》（38集諜戰劇）已在央視、北京大台播出，《婚姻變奏曲》（30集情感劇）、《阿佤兄弟》（電影）已拍攝完成。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第4集

4-1 香港爆炸舊公寓門前 * 日 * 外

有警察值守，拉著警戒線。

字幕：香港。

林漢下車走向公寓，阿英從副駕側下車緊跟。

林漢停下，回看阿英，阿英跟著停，披散的頭髮里，眼睛亮晶晶瞪林漢。

林漢看看焦黑的爆炸窗口，對阿英：在車裡等吧，上面沒什麼好看的。

阿英不動。

林漢忐忑看看值守警察，湊近阿英低聲：那最起碼，也要把臉露出來吧——

阿英隔著頭髮瞟他一眼，迅速攏起頭髮。

林漢猛轉身沖警察過去，阿英邊理頭髮邊緊跟。

4-2 舊公寓 * 日 * 內

一片焦黑凌亂。隔牆坍塌開裂，岌岌可危。

警察帶林漢到原先門口的位置就不敢再向前了：裡面人全搬空了。沒什麼可看的了。

林漢摸出鈔票塞給警察：有勞了。

警察：你們自己小心啊，出了事情……

林漢：我們自己扛！

警察草草敬禮，疾去。

林漢進入，阿英緊跟。

林漢回頭伸手阻攔：別過來，危險！

阿英向前邁步。

林漢堅決地：別過來！（指阿英，皺眉）

阿英怔怔。

林漢：退後。退後！

阿英應聲緩緩倒退。

林漢：對，靠著牆。這樣能看見我。

阿英靠住牆，定定看林漢蹩入搖搖欲墜的屋子，四下仔細查找。

忽然，林漢腳下被亂糟糟的廢墟絆了一下，人前搶，撲住半塌的隔牆保持平衡。

轟隆，隔牆倒塌，連帶四下晃動，大塊碎磚雨點般傾斜，瞬間籠罩了林漢。

4-3 舊公寓門前 * 日 * 外

剛從裡面回來的警察聽見上面聲響，驚恐地逃出樓門，跟同伴一起仰望。

4-4 舊公寓 * 日 * 內

阿英急切前搶。

塵灰中，林漢聲音傳來：別過來！下去！快！！

阿英定住，緩緩退後。

4-5 舊公寓門前 * 日 * 外

二警察面面相覷。

帶林漢上去的警察：搞什麼？

同伴：不會出什麼事吧？

林漢扯著阿英衝出，對警察喊：離開！快！

警察應聲而動。

林漢帶阿英衝到汽車邊。

樓房爆炸層發出駭人斷裂聲。

林漢急匆匆把阿英塞進車，剛要跑向駕駛位，卻被阿英一把也扯進副駕門。

爆炸層開始斷裂，樓上結構傾斜。

警察吹響警笛跑開，路人紛紛躲避。

4-6 林漢轎車 * 日 * 內/外

林漢被阿英死死按在副駕上，阿英靈巧地竄到駕駛位。

車外，樓房開始坍塌。

阿英發動轎車。

林漢：喂！

4-7 舊公寓門前 * 日 * 外

轎車箭一般竄出老遠，樓房半扇坍塌下來，廢墟傾斜到轎車剛剛在的地方，塵煙衝天。

林漢（OS）：你會開么？慢點兒！

4-8 竺公館正廳 * 日 * 內

竺三霍地站起來：唐西萍？！（不敢相信地）林敬軒居然把董事長位子傳給個娘們兒？！

字幕：上海。

黃董事：我也不敢信。別說我，就連姓言的老傢伙，還有跟唐家穿一條褲子還嫌肥的姓張的，都不敢信。

竺三：他沒提傳給林漢？

黃董事：念到傳給唐西萍的時候，就炸窩了。沒念下去。不過我想，既傳了唐西萍，林漢就輪不著了，肯定是順著林羽這條線下去了。

竺三：唐西萍之後是林浩東？

黃董事：沒明講。

竺三：你倒是看見沒有啊？後面還寫了什麼？

黃董事：我的爺，亂成那樣了，還看什麼呀！誰敢哪？光為拆那個鬼信封，就轉了多大圈子。不怕你笑話，苦得我汗都下來了。平常看著一個個他媽文縐縐的，關鍵時候，沒他媽一個善男信女！

竺三擺手，似乎嫌他聒噪，黃董事見機地收聲。

竺三背手踱步，腳步沉重、霸氣，手裡玉球告訴旋轉：來俊民什麼模樣？

黃董事：看不出來。不過，我覺得，他也沒想到。他說是董事，其實是局外人，什麼模樣也不打緊。

竺三：別大意！這灘水太渾了，沒哪樣兒不打緊的。

黃董事想說什麼，竺三轉到他面前，親熱地拍肩膀：辛苦了！按說，這是滬昌自家的關門話，你能來說給我，先謝了！

黃董事：爺把我當外人了！

竺三：沒有的事兒！咱們隔多遠都是自家兄弟。只是，當下，滬昌這麼亂，往後可能還要更亂上一陣子。那些文縐縐的傢伙，本來就看你不順眼，我這個開了臉的聞人，你還是少上門，免得讓人抓把柄。

黃董事：我明白。

竺三：不過，有什麼消息，我還是想知道。老辦法吧。

黃董事：是！

竺三：老四，送黃爺的時候，走後面，看著人。

垂首立在門口的老四：是。

黃董事有些尷尬，擠出笑容，沖竺三抱拳：小弟先走一步。

竺三：失禮了。

黃董事想客氣，竺三已經端起蓋碗茶背對了他。

老四湊近：黃爺，請——

4-9 香港街頭 * 日 * 外

轎車呼嘯而來，在一相對僻靜路口疾轉，輪胎尖吼著劃出老長印記，帶起老大塵土。

車子迅疾甩向路邊，戛然而止，車正輪直。

字幕：香港。

4-10 停住的轎車 * 日 * 內/外

副駕席上的林漢不敢相信似的打量四下，瞪阿英：喂——這樣輪胎要划壞的！

阿英不語，推開車門下車。

林漢看著她繞到副駕側，見機地開門下車，阿英蹭著他身體擠進來，坐回副駕。

林漢跑著繞過來上了駕駛席，看阿英：謝謝——（關門）我是說剛才。晚一步，就埋裡面了！

阿英忽然拋給他一個焦黑的物件。

林漢接住，端詳——半個拳頭大，有楞有角，叨咕：什麼呀這是？

阿英不語，散了頭髮看窗外。

林漢疑惑地看她：剛剛在那兒揀到的？

阿英斜背著他輕輕點頭。

林漢皺眉看那東西，不解地輕輕放在舵前，掛擋開動。

4-11 香港爆炸、坍塌舊公寓廢墟所在街巷 * 日 *外

廢墟如山，警察、消防、看熱鬧的人擠擠弄弄，混亂不堪。

（OS）林漢：曾爺可能是因為我送的命。那些人，應該本來是要殺我的。

4-12 行駛的轎車 * 日 * 內

林漢惴惴看阿英：我的話，你聽明白了么？

阿英看窗外，點頭。

林漢：曾爺死得慘，沒全找回來，我料理吧。

阿英不看林漢：我要去。

林漢：我怕你……

阿英：我不怕！（看林漢）幹嗎告訴我？

林漢：什麼？

阿英：你不說，我不知道曾爺是替你死的。

林漢：我不說，你會以為是我乾的。

阿英：一樣！

林漢：豈有此理！是他來找我晦氣！

阿英忽然瞪林漢，厲聲：我不管！

4-13 上海某陋巷麵攤 * 日 * 外

食客不少，都是苦力打扮。

長衫的老四很顯眼。

他身邊的男人戴破氈帽。

字幕：上海。

老四：不能再等幾天么？

漢子捅捅帽子，斜睨老四。

字幕：李光。悍匪。化名「胡阿毛」。

李光：弟兄們都指著這筆錢呢。

老四：放心，講好了的事，我不會反悔！

李光：那你說個准日子！

老四想想：十天半月吧。

李光：十天還是半個月？！

老四：看你認真的。

李光摸腰間，虛眼看老四。

老四：好好好——十天！就十天。

李光緩緩撤手，看四下：算今天！十天！

4-14 香港某警署後門 * 日 * 外

轎車停著，一個香港警官跟林漢出來。

字幕：香港。

林漢對警察：真是不好意思！

警官：洒洒水啦！（粵語，意為「小事一樁」、「無所謂」）不能怪你，好在沒傷人，還不至於難做。

林漢：有什麼需要，我——

警官：沒事沒事，包在我身上！

林漢抱拳：多謝！

警官：什麼朋友啊，值得你林少這麼大費周折，還親身赴險？

林漢苦笑：一兩句說不清。

警官瞥停在不遠處的轎車裡的阿英：女朋友？

林漢愣了一下，恍悟：啊，不是。是……苦主！

警官同情地點頭：林少就是仗義！

4-15 上海林公館餐廳 * 昏 * 內

清粥小菜，擺得很講究，家什貴氣十足。

字幕：上海。

唐西萍素麵白衣坐下，穿了孝衣的僕人們涌過來伺候。

唐西萍擺手制止：從今天起，再不要這樣隆重。（看僕人們）家逢不幸，大家要相互幫襯，共度難關。以後，都別那麼拘謹。（看桌上）這些器具，也都換成平素的。

領班老女僕：是。（招呼僕人更換）

唐西萍制止：這頓就算了。不要平添麻煩。

老女僕：是。

唐西萍：你們各自去用餐，我不用伺候。（揮手打發）

老女僕猶疑一下，無聲招呼僕人們撤出。

浩東風風火火衝進來，差點兒撞倒兩個女僕：媽！

唐西萍：回來了？店裡怎麼樣？

浩東：沒去店裡。

唐西萍招呼他坐在對面：那跑哪兒去了？

浩東：出去透透氣。

唐西萍翻他一眼：吃飯了么？

浩東看桌上：不餓。

唐西萍竟自吃起來，吃相文靜：隨你。（看浩東）去換孝服。

浩東：什麼？

唐西萍停下吃喝，正視兒子：孝服！給你爺爺、你爸爸穿孝，不懂啊？

浩東：懂。（低頭）那麼厲害幹嗎？

唐西萍：厲害？我就是之前對你太軟了。（有些哽咽）你爸也……也疼你，溺愛！什麼都由著你，才……（放下碗筷，摸出絲絹擦眼角）

浩東：才什麼？

唐西萍：沒什麼。總之，從現在起，你記住，你就是一家之主了。（深情看兒子）要擔得起這個家，擔得起爺爺、爸爸的事業。

浩東：我早說了，商團的事我不管。爺爺爸爸都答應了的。

唐西萍：可現在，他們都不在了。

浩東：不是還有二叔嗎！

唐西萍拍桌子：還要怎麼說你才能明白？（環視四下，僕人都已不在）這個家裡，不許提他！

浩東：為什麼？！總得有個理由吧！

唐西萍：當然有理由。跟你沒關係！

浩東：怎麼沒關係？我現在，讓你逼著去做不願意做、也做不來的事。明明有個有本事的長輩在，幹嗎非為難我？

唐西萍：你——（想發火，忽然怔住，瞪大眼睛）

浩東避開她目光。

唐西萍愣愣地，呼吸急促起來。

浩東的話放大迴響在耳邊：明明有個有本事的長輩在，幹嗎非為難我？……有本事的長輩……有本事的長輩……有本事的長輩……

意念鏡頭：

唐西萍眼前，嘭的一聲，門被撞開，林漢風一般衝進來，一把制住浩東，瀟洒而決絕地抽出左輪槍，頂主浩東太陽穴。

唐西萍：不要！

林漢：賭一把，讓老天決定，誰掌滬昌的大舵！（抖槍，彈輪彈出，在浩東腦袋上一蹭，彈輪飛速旋轉起來，對唐西萍）你來喊停。

唐西萍瞪著旋轉的彈輪，看到六個彈位有三個空著，三個填著子彈。

林漢：一半對一半，公平吧？

唐西萍：阿漢，不要！

林漢：喊停啊！

唐西萍：不要！

林漢啪地甩回彈輪，頂住浩東太陽穴。

浩東木然。

唐西萍：他是你親侄子啊！

林漢：他是多餘的。你我之間，應該是我們的孩子！

唐西萍：不要！求你了，就算……就算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阿漢！

林漢：我就是為往日的情分來的。（掰開槍機）

唐西萍落淚，祈求地：孩子什麼都不知道，怨不著他啊！他還小，什麼都不知道啊！阿漢！

林漢調皮地一笑，唐西萍鬆口氣。

林漢笑容僵在臉上，緩緩扣動扳機。

唐西萍慘叫：啊——

意念鏡頭結束。

唐西萍尖利地「啊」著，緊閉眼，雙手在胸前劇烈抖動，碗筷噼里啪啦落地。

浩東：媽！（衝過來）怎麼了？！（摟住閉目抽搐的母親，大喊）來人！快來人！媽——

4-16 香港新界荒林 * 昏 * 外

怪樹茂密嶙峋，最近的人家離得也只能依稀可辨。

字幕：香港。新界。

一座新墳格外顯眼。

阿英跪在墳前，怔怔看林漢用鐵鍬拍妥墳包。

林漢：他是外鄉人，八成早晚得移靈回鄉。放在公墓，日後動起來，諸多麻煩。（看看四下）這兒雖說荒涼了點兒，可還算安靜。

一人影窸窸窣窣在遠處出現，警惕靠近。

阿英耳朵動動，神情警覺。

林漢不覺，往墳前戳一個精緻的無字木牌：木材是好的，防蟲防潮，三五年壞不了。（瞥阿英一眼）你再來時，應該找得到。（倒豎鐵鍬，鍬柄篤篤地輕垂木牌，木牌漸漸深入）

阿英若有若無瞟四下，似乎放了心。

4-17 林公館唐西萍林羽卧室 * 昏 * 內

唐西萍幽幽醒轉，看清身邊的浩東。

字幕：上海。

浩東：媽，你醒了！

唐西萍緊抓住兒子的手：浩東——浩東！（猛起，使勁摟住兒子）

浩東不知所措：媽，你怎麼了？

老女僕引入盧醫生。

盧醫生：林夫人，林公子。

浩東：盧醫生，快看看我媽，她——

唐西萍鬆開兒子，對盧醫生：我沒事。沒事。

盧醫生對浩東：什麼癥狀？

浩東：我媽她——

唐西萍厲聲打斷：我說了沒事！

浩東嚇得不敢說話，盧醫生有些尷尬。

唐西萍對盧醫生：對不起啊盧醫生。我……太累了。

盧醫生審視母子，點頭。

4-18 香港新界荒林 * 昏 * 外

林漢撂開鐵鍬，沖墳頭深深鞠躬：曾爺，我不知道你真名叫什麼。咱們萍水相逢，你是受人之託，我是但求自保。咱都沒錯。誰都別怨。跑江湖的，都有這一天，早早晚晚罷了。（再鞠躬，讓開，對阿英）你想行什麼禮，隨便。我事辦完了，你保重。（走開）

字幕：香港。

阿英：站住！

林漢驀然止步。

阿英沖墳頭三叩首，低聲對木牌：給你報仇。

林漢轉身看她。

她起身，對墳頭，陰森森地：我先拿他的人頭祭你，別的遲些再說。

林漢聞言，撒腿就跑。

阿英不回頭，嘩啦啦向後甩出閃著金屬光澤的長鏈，人枯葉般向後掠起，似乎被長鏈拽著飛向林漢。

林漢疾撲，飛鏈橫空而過，長眼睛般卷回，森然利刃直撲剛起身的林漢。

林漢就地翻滾，阿英撲到，長鏈揮舞，飛沙走石，林漢抱頭躲閃，全無還手之力，喊：瘋婆娘，來真的？！

阿英陰森森地：你說呢？（手腳並用，細長的腿和手中長鏈同時橫空劈下）

林漢躲過飛鏈，只得抱手格擋阿英的腿。

嘭，阿英的腿重重鎚下，林漢疼得咧嘴挺身。

阿英飛身騎來，狠狠一屁股坐上林漢胸口，剛抬身的林漢終於「哎喲」呻吟出來，腿在空中蹬著找力，卻被阿英手中飛鏈纏住。

阿英掠起，飛鏈拉動，林漢被大力拽動，雙腿大開，襠部眼看撞上一顆怪樹。

他「啊」地大叫。

一黑影從另一側撲來，阿英聞聲回身，單手格擋。

嘭，阿英的胳膊跟來人的腿腳硬生生碰撞，兩人都失衡躍出。

阿英發狠，猛拽飛鏈，飛速套肘，林漢被拖，迅速靠近。

來人攻來，阿英猛發力，竟借鎖鏈拎起林漢甩向來人。

來人跳開，林漢途中抓住低處樹枝，咔嚓，樹枝折斷，人撞向樹。

嘭，林漢撞樹，但腳上的鏈子鬆了，他忍痛急忙踩住，試圖掙脫。

來人已跟阿英打在一處，拳腳犀利，阿英被迫雙手對付。

林漢趁機解開鏈子，也攻過去。

阿英幾番想拽起鏈子，都被蒙面的來人和林漢阻擋，被迫跟兩人徒手對戰。

阿英拳腳格外硬，且身法詭異飄忽，兩人打她都很吃力。

林漢：瘋婆子，差不多得了！

阿英：殺不了我，你就得死！

林漢：殺了我就算報仇了？

阿英：你算一個！

林漢：行了，你也就這兩下子，時間長了，必敗無疑！

阿英：試試看！

她忽然發狠，鬼魅般閃過蒙面人攻擊，貓腰撞向林漢，林漢不防，拳劈空，慣性迎過來。

阿英瘦佻的肩頭，硬生生撞上林漢胸口，林漢悶乎半聲，噴出鮮血。

阿英從他身下竄出，飛身凌空嘭地踢倒扶助林漢的蒙面人，手掌掃向蒙面人的頭。

蒙面人踉蹌中拚命躲避，被阿英撕去蒙面布，撕破了臉。是關山！

阿英怔住，在她面前，出現兩個林漢，相互扶著，驚恐看她，臉上都帶著血。

她如見活鬼地「啊」地尖叫，飛身退開，翻滾著揀起鎖鏈。

林漢關山相扶後退，打了照面，林漢大驚。

阿英拾起鎖鏈，他們緊張地分開，準備招架。

阿英並未前進，只衝他們掄了一下就飛速退開，眨眼跑出老遠。

林漢關山怔怔看阿英消失，面面相覷。

關山：這是人還是鬼？

林漢：不知道。我就知道，你要不出現，我馬上就要變成鬼了。

4-19 林公館正門 * 昏 * 外

叶韻匆匆走近，一輛轎車相向而來，停在門外。叶韻停步，觀察轎車。

來俊民下車，看見叶韻：葉小姐！（疾來）

叶韻莞而一笑：來董啊，（迎住）你這是——

來俊民：怎麼，看夫人還是小公子？

叶韻：都看。

來俊民：我說嗎，要看小公子，就不來這兒了。

叶韻：來董對年輕人有偏見啊！是不是在你眼裡，年輕人就只知道玩洋貨，泡咖啡館啊？

來俊民：看你說的，讓我覺得自己好老啊。我也玩洋貨，泡咖啡館。哎不過啊，比起裡面那位年輕人，（沖公館揚下巴）我可真是老古董了。

叶韻：那麼，老古董先生，你是來——

來俊民湊近，低聲：還不是那封信。說老實話，我真懵了。

叶韻：懵了？為什麼？

來俊民：別說我了，（看公館）少夫人要是知道，老爺子把董事長大權交給她，肯定更懵！

叶韻：那你是專門來看人家懵的？

來俊民：小姑娘，話說得好難聽哦，好像我存心要人家不舒服一樣。

叶韻：天知道！

來俊民愣一下，笑：我是想啊，事已至此，不如讓她早做準備。正好你來了，一起商量商量。你也看見了，今天的董事會——（搖頭）商場如戰場，一點兒沒錯啊！

叶韻：我可說不上話。你儘管去告訴，我換個時間再來。（做勢要走）

來俊民阻攔：哎，既然來了，何必走呢？一起一起！

叶韻：我一個小文秘，可不敢聽董事們的大事。

來俊民：你不是他們母子共同的好朋友么？別老想著在商團的身份，設身處地替朋友想想。

叶韻搖頭：有你在，我這個朋友，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來俊民：來吧，就當幫我。

叶韻：又請大餐？上一頓還沒請哪！

來俊民：知道知道。等忙過這陣子。

浩東陪盧醫生往外走：放心，有什麼，我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你。

盧醫生：令堂身體底子滿好，比一般同齡人都強，不必過分擔心。

浩東：有數，多謝！（看見叶韻和來俊民）來叔？葉姐？！

盧醫生也看見，迅速跟叶韻交錯了一下目光。

4-20 盧灣區第二警署署長辦公室 * 昏 * 內

桌上沖主位立著一張照片，照片里，早年學生裝的徐署長,立在一西裝男人身後。那個西裝男人，跟事發當晚叶韻在薄薄的書里翻到的狹長照片上林敬軒身邊的男人是同一人！

一枚子彈殼被立在徐署長面前的辦公桌上。

徐署長掃一眼，看向放彈殼的來小龍：什麼意思？

來小龍：1號現場揀到的。

徐署長端詳彈殼：什麼時候？

來小龍：什麼時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果跟死者林敬軒所中子彈比較，就會發現，這枚彈殼，跟擊中林敬軒至其死亡的彈頭匹配。

徐署長：林敬軒頭顱被打穿，彈頭沒找到。

來小龍變魔術般把一顆子彈頭放在彈殼旁邊。

徐署長驚訝看他，拿起彈頭和彈殼對比，吻合：你找到第一現場了？

來小龍點頭：而且確信，兇手當時離死者很近。還有——（又摸出一枚模樣不同並且小一些的彈殼，放在徐署長面前）我肯定，這顆子彈，是從林敬軒死時握著的那把手槍里射出的。

意念鏡頭：

1號現場，夜。林敬軒站在卡車藉以隱身的大松樹邊，跟看不見面目的兇手對峙。

他拔槍，沖兇手開槍。兇手（背影）懷裡也炸出火花，林敬軒頭部中彈，睜眼直挺挺仰倒。

來小龍（OS）：兇殺就發生在出事車輛旁邊。林敬軒可能先開槍，也可能跟兇手同時開槍。從現場沒找到手槍彈頭的情況看，不能排除兇手也被擊中的可能。

意念鏡頭結束。

徐署長：你說兇手受傷了？

來小龍：不能肯定。只是沒找到彈頭，但沒發現受傷逃走應該留下的血跡。

徐署長：所以，查槍傷未必有線索？

來小龍：不是未必有，是一定沒有。兇手即便中槍受傷，也不敢去我們能查到的地方醫治。

徐署長：那不白說？（把彈殼彈頭丟在桌上）

來小龍：兇手很可能自我醫治。或者有秘密醫治地點。

徐署長：那就沒法查了。

來小龍：這我明白。這條線索，很不完整，肯定不能當調查主線。可是，（拿起大子彈殼和與之匹配的彈頭）兇槍留下的線索，卻清楚許多。

徐署長：怎麼講？

來小龍：我回來路上，彎了趟市局……

回憶鏡頭：

上海警察局大門口。來小龍下車疾進。

警察局技術股，來小龍堵住一警官，興奮地求助。

槍械科，來小龍留住不情願的警官，讓他鑒別子彈。

來小龍（OS）：還好，堵住了他們下班！我去了技術股，軟磨硬泡，讓勖前輩給槍械科打了電話，留住了董警官。

回憶鏡頭結束。

徐署長托下巴，低頭翻來小龍。

來小龍沒感到對方的不快，興奮地：董警官是槍械專家，整個上海局是這個！（豎拇指）看了一眼，就認定是大火力精準射擊的外國槍械，滬上少有，全國也不多。正常只能在軍界得見。外面的人，要有那樣的傢伙，花多少錢不說，還要碰巧、有大門路！

徐署長打斷：那又怎麼樣？

來小龍：這就是重大線索啊！署長請想想——有錢，有門路，懂槍，會用……排查範圍一圈圈縮小，我們不就——

徐署長無奈嘆息：繞這麼大圈子，就搞來個一圈圈縮小，你可真行！（一顆顆擺放來小龍那些證物，似乎為了騰地方，拿開照片，順手拉開抽屜，放入）

來小龍：怎麼了？

徐署長：怎麼了？好！就算你說得對——排查範圍一圈圈縮小。那麼我請問，最初的範圍是什麼？我們在什麼上面一圈圈縮小？（關上放入照片的抽屜）

來小龍：這麼大案子，調查範圍肯定要放大啊！

徐署長冷哼：說得輕巧！再問——你說的有錢有門路，後面不要了，就到這兒。假設，不是軍方——

來小龍：暫時先排除軍方。

徐署長：不排除也得行啊，你去查一個我看！

來小龍：我……

徐署長：不是軍方，就是民間。民間，有錢有門路搞這種所謂大火力精準射擊的外國槍械，你幫我想想，指向什麼樣的人？

來小龍：黑幫。聞人。

徐署長：對嗎！哎，（指門外）你查一個我看看。看你能整個兒回來不！

來小龍：那就不查了？那要警察幹什麼？

徐署長：幹什麼也得講紀律。麻煩你下次再調查什麼，先通氣，讓我這個署長也聆聽一下教誨好不啦？

來小龍：署長，我可沒別的意思，我是——

徐署長：你看你，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跑去市局，股級科級一下子驚動兩尊菩薩。（輕輕叩桌子）這是要掛人情賬的。

來小龍：人情賬？

徐署長：你以為人家白幫你啊！

來小龍：那……那有什麼用度，我來承擔。

徐署長：輪不著你哦！你承擔，人家指我脊梁骨啊！到頭來，咱們倆是一對兒不曉事的！

來小龍：對不起署長，我沒想到有這麼複雜！（有些負氣）

徐署長白他一眼：所以，我一再跟你說，辦事說話要先拎拎清。老勖小董，這酒我得請兩頓，你說——

來小龍：我來出錢。

徐署長：怎麼還沒明白啊，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簡單。我知道，你老子是滬昌的董事，家裡有的是錢。

來小龍：署長誤會了，我爸只是執行董事，替人做事而已，我家裡並不富裕。

徐署長：你看，跟我你還一句一句頂，我害你呢嗎？

來小龍：沒有！署長一向關照我。我知道，你——

徐署長：小阿弟，這毛病得改啊！不然，再好的腦子，再大的本事，也吃不開……

來小龍很鬱悶，忍著脾氣點頭。

4-21 上海林公館小客廳 * 夜 * 內

浩東換了孝服，怔怔看母親、叶韻和來俊民。

唐西萍把信交還來俊民：我不信！

來俊民接過信，不解地：不信？這……（端詳信，看叶韻，又看唐西萍）白紙黑字，董事長的筆跡，你該認得出啊！

唐西萍苦笑：不是說信是假的。（「假」字托長，飛速瞥來俊民和叶韻）我是說——（目光落在浩東身上）這樣的遺命，不合理！

浩東：怎麼不合理？我聽著很合理啊！

唐西萍：別插話！

來俊民：少公子說得對！我也正想說——（瞥叶韻，轉向唐西萍）董事長如此安排，自然有其道理。

唐西萍無奈地瞥來俊民手裡的信（OS）：不對。不對！如果真有這個安排，老人家那晚怎麼沒交代？（審視叶韻、浩東、來俊民，OS）就算信不假，又怎麼會托給來俊民呢？難道沒別人可託了么？……

叶韻捅浩東：你不覺得，這些事，咱們都搞不懂么？

來俊民唐西萍同時看她。

浩東得救般：啊！可不，葉姐——

唐西萍：這怎麼論的？（盯叶韻）他叫你姐，喊我媽，你又叫我姐……（苦笑）

來俊民笑：真是啊！不說我還沒注意。（環視三人）是有點兒怪怪的。

叶韻：那是我叫錯了。（看唐西萍）從現在起，我喊你阿姨，好不好？

浩東：喊什麼都行，反正你比我大兩歲，我叫你姐肯定沒錯！來，姐，給你看我新進的玩意兒！

叶韻跟浩東起身。

唐西萍：阿韻，留在我身邊好么？

來俊民和浩東都一怔。

叶韻僵住，看他們，沖唐西萍：好的。（坐回）

4-22 來俊民住所門前 * 夜 * 外

獨棟簡約小洋房，周圍房子類似，但大多更大。

洋房臨近路口，對面兩三間西式店鋪，已經關門。整條小街寂靜、平和、素雅。

門外道邊，停一輛普通小轎車。

（OS）電話鈴聲。

洋房燈亮。

字幕：上海。來俊民寓所。

4-23 來俊民住所客廳 * 夜 * 內

來小龍顯然剛回來，一邊解除身上的槍械，一邊奔向電話，抓起聽筒：儂好——

（OS）電話里徐署長聲音：小龍？

來小龍：是。署長！（下意識「啪」地立正）

4-24 盧灣第二警署署長辦公室 * 夜 * 內

徐署長對電話：下班了，不用打立正！（手裡捧著日間藏進抽屜的那幀照片，抽屜開著）

（OS）電話里來小龍聲音：你聽到了？

4-25 徐署長辦公室、來俊民寓所對切

辦公室，徐署長笑：你呀——

寓所，來小龍：有什麼吩咐？

辦公室，徐署長：我想找你父親。

寓所，來小龍：我父親？

（未完待續）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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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